≮平安夜≯

作者：雪子 修正：苦涩樱花茶

阳光照在森林边的湖面上折成金色的碎片，本来很耀眼的一处景色因森林的阴影而失去了些许光彩，反而显得宁静、深幽，灰羽卫走到湖边，想好好洗把脸，他的头探到湖面上，定定地看着水中的自己，垂在额前的碎发，轮廓分明的脸庞，不算太浓却很精致的眉毛，一双眼睛放在脸上刚刚好，以及它里面的，一对灰蓝色的瞳孔。卫挽起袖子，让水流穿过他的指缝，只见臂上从手肘到手腕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个诡异的暗色纹样，平时卫都用衣服或手套遮着，小心翼翼地不让别人看到，已经变淡了很多呢，卫放下袖子，淡淡地笑了笑。
一切都是从他五岁那年开始的，从他进入那个传说中的森林起，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，现在他会是怎样的结局？
这世上有些事还真是奇妙，比如卫这一个魔法世家却生活在一个丝毫不懂魔法，把魔法当邪术的村庄；比如卫今天第一次下厨，一向和睦相处的兰捷德和普雷竟为一块牛排「大打出手」，结果牛排掉到地上不能吃了；再比如就在刚才，一个冒冒失失的女孩突然跑过来，并把他一起撞下了草坡。
“真是对不起，刚才没看见你”女孩摸着头不好意思地一个劲道歉，卫拍掉身上的草屑，强忍着把「说对不起就没事了？」这句话压下去，换上了一副好风度，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孩，问：“你是新搬来的吧？”
“啊？嗯，我叫星影幽，你呢？”幽大方地问，卫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：“灰羽卫”
“那我以后可以叫你‘卫’吗？你没摇头就是默认喽？正好，我正闲着没事干呢，陪我逛逛吧，你有空吗？有空就好。那我们走吧，先去……”卫心下苦笑，这女孩真是厉害，自己只不过随便问了一句，现在居然被她拖着走了。
女孩带着棕色的半长发，墨兰色的眼睛，睫毛不密但很长。她的手很细腻温暖，因此卫被她猝不及防地抓住时还是不禁一怔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女孩，卫却从他敏锐的直觉中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，这股气息甚至和他有些相似，是了，这个女孩，是魔法使！
很小的时候，卫就从大人们口中听说了那个传说中被诅咒的森林，据说那个被诅咒的人会把灾难带给周围，每因为他而死去一个人，他的生命就会减少一部分，直到他死去为止。
可惜大人们犯了一个错误：斯德莱特村大大小小的森林何其之多！那座森林到底是东、西、南、还是北面？那时的卫也无心去听这些，反正这和他没关系， 于是卫就很不幸地闯进了那块禁地。
他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，只是昏迷了一天一夜。当哥哥把他找出来时，他的手臂上已经有一道深色的纹痕，很漂亮的图案，但在此时却阴森异常。人们一见它就变了脸色。
“卫！”灰羽卫刚刚被星影幽拖着溜达了一圈，美其名曰「勘察村子」，此时正要回家，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喊叫，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闪，那个发出喊声的男孩跑过来，很及时地刹住了车，他带着褐色的短发，很好看的琥珀色瞳孔：“怎么了？这么紧张”
“凉，是你啊”卫吁了一口气，凉的祖母是阴阳师，所以凉虽然不会魔法，也好歹继承了一些阴阳师特有的第六感，他能隐约感到卫的血液里有什么和他不一样，但卫并不愿公开，凉也就没有多过问，凉是个很好的朋友，卫是这么想的，和他在一起，总能感到安心和愉悦。
两人一起往回走，途中卫经过了一小群人，那几个人一看到卫就窃窃私语开了，卫凭借着良好的听力听到了无外乎就是「诅咒」、「瞳孔」之类的词，卫不由得好笑，自己的眼睛生来就是灰蓝色的，怎么经过那件事后这也牵涉到诅咒头上了？真是可笑呢，凉也听到了，在一旁微微地皱了下眉头，卫看在眼里，深深地吸了口气，感觉这世上有个陪伴在身边的知己真好。
卫自湖边站起身，往回走，幽和可儿还在等着呢，现在是魔法学院放假期间，本来他们五人想一起出去玩的，可影夜和瞬叶碰巧又有任务，他们只好三个人出去。
已经是深秋了，落叶林的地面上铺满了金的红的落叶，幽正随随便便地躺在落叶上休息，口中梦呓般地念着没人听得懂的语言，可儿竟然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蚂蚁搬家。
“很没形象哦”头顶传来很好听的声音，带着笑意，幽睁开眼睛，恨不得跳起来去掐卫的脖子，可儿抬起头：“回来啦？”
“嗯，走吧”卫一手把幽拉起来，末了还不知出于什么意图对幽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：“变重了”
“……打死你啊！是你力气变小啦！”这回真的掐上脖子了，可儿还是站在一旁心情很好地看他们纠缠，嗯，天真蓝啊。
走了一段路程，眼前赫然出现几栋小木屋，稀稀疏疏的，看来似乎是一个小村庄，只不过半个人影也没有，寂静得像是久无人居的荒地。
“这地方安静得可怕啊……”幽一边走一边四处观察着，却见可儿蹲在一间屋子前看着什么，是一个巨兽的脚印，浅浅地印在沙地上，不是普通的狮子、狼等野兽的脚印，而是一种很怪异的细长扭曲的形状。
“很可能是魔兽的印记”可儿边看边说：“如果是这样的话……”
“那么这个村子的人可能都被它杀”幽皱着眉慢慢地接下去：“这个村子很偏僻，人又少，即使死了几个人也不会有人察觉……”
“……”卫没有说话，其实他不止震惊这个，他奇怪的是从一踏进这个村子起，就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，他能感到这种不安的气息，那是——杀气。
幽抬起头看见卫正在沉思着什么，但她突然察觉到卫身后的空气缓缓糅合成了一个黑影，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：“卫……？”
卫猛地转头，在看见成型的妖影同时往旁边一躲，那只魔兽的爪子险些把他撕成两半，好在只在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，血缓缓顺着伤口流下来，卫看着它竟一时愣了神，他想起了很久以前，也曾有另一个人，他就这么看着他的血慢慢流下，看着他的生命渐渐消失……
“绝灭星辰！”卫一回神，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，要不是幽刚才替他挡下当头一招，他可能早就死了。
“在发什么呆哪，这种时候”幽有些埋怨地看他一眼，卫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，然后集中精神对付敌人去了。
“奉大地之神歆，凌暗夜之禋祀，帮我一把，兰捷德”卫喃喃念道，随着召唤，兰捷德的身形从一道白光中显现出来，招式一发出，眼前的魔兽就被割成了两半，消失了。
“什么嘛，这么弱……”卫收手，嘟嚷着，却听见幽在后面大喊一句「当心」，卫只感到一阵劲风从身边刮过，还没反应过来，胸口就被一只利爪划下一道口子，接着是一阵剧痛。
原来刚才那只魔兽并没有死，而是制造假象，实体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三人身后，在卫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予一击，幽看见卫痛得弯下身去，急得直冒冷汗，可儿却看见周围冒出的黑影越来越多，正缓缓向这里聚集。
“他们要围过来了！快躲到里面去！”可儿指着离身后最近的一间木屋向其他两人喊道，同时念了一道咒语，让他们和魔兽之间亮起刺眼的光，魔兽们抵挡不住光的耀眼，纷纷后退，趁这空档，三人迅速撤离到木屋里了。
“呐，你说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怎么办？”凉弯着好看的眉毛问身边的黑发男孩，卫责怪他：“好好的想这些干嘛？”
凉呵呵一笑，始终没有把「我感觉到的」这句话说出口，他有点坏笑地盯着卫，思考了一会儿说：“如果卫死了，我会撒好多好多的纸钱，让你在阴间不是个穷光蛋，还有你在阳间的财产就归我了，反正你也用不着，对了还要请一大堆巫师作法，让我们的乖宝宝卫早升天堂……或者你带我去也可以，我还没见识过呢”他装模做样地模仿着巫师念咒。
“……你脑子烧坏了”卫伸手立马让他吃了一个栗子，凉得意地勾勾嘴角：“这也说不定啊，因为，卫是我最好的朋友嘛”
凉说话时呼出的气暖暖的，犹如冬日里的阳光，他说话的样子像是很随意，又像是无比认真、无比真诚的，让人拒绝不了，所以，这次卫并没有反驳他。
突然，他们的左侧好象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，两人猛地回头，只见那个黑影在一个坡后一现，立刻就消失了，卫和凉起身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。
跟踪了一段路程，竟来到了黑森林腹地，这是个奇怪的地方，稀薄的灰雾笼罩，树木透出一股寒意，仿佛阳光也不能穿透，凉一边注意着脚下，一边小心翼翼地问：“卫，真的是这吗？”
“应该没错……”卫观察着四周，凉刚想说什么，突然被身后几条触手状的东西缠住了，魔兽！他心下大惊，自己还从没遇过这种情况，他拼命挣扎着想喊卫，但是嘴被紧紧捂住，情急之下，凉顺手拔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根带刺的蔓藤，不顾满手鲜血，狠狠地往触手上扎去，魔兽吃痛，暂时松开了手，凉趁这个机会赶紧向前面的卫喊道：“卫！救命——”
卫惊地回头，自己只顾着往前走，竟不知不觉离凉越来越远了，他一回头就看见凉身后的那个黑影，它的触手只松开了一下，便又往向前跑的凉背后刺去，凉躲闪不及被击中，倒在了地上。
卫心中警铃大作，此时跑过去已经来不及了，他索性立刻伏下身，一手撑地，飞快地念了一声咒语，一条黑龙从卫撑地的手下蔓延出去，穿越地底，然后冲破地表，正中那只魔兽，魔兽大吼一声，随后逃走不见了。
卫跑上前去，单手扶起凉，凉的胸口已经被血迹模糊了，分不清到底哪里是伤口，他的眼睛微微睁开，伸手抓住卫的手臂，声音十分微弱：“卫……好难受……”他的额头全是冷汗，虚弱地喘息着。
“你忍着，我带你去能治疗的人那边！你一定要坚持住！”卫看得触目惊心，疾声说，他正欲起身，凉的手突然加力拽了一下他的衣袖，随即垂了下去，卫一愣看向凉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。
就在这一刹那，不远处有人遥遥念了一声咒语，一道无形的强劲的风如同一把利剑划破卫身边的空气，随后仿佛击中了什么东西，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，那道身影也急速掠到了卫的跟前，是瞬叶，他焦急地看着卫：“没事吧？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卫呆呆地看着哥哥，然后转头，身后躺着的是刚才被击中的魔兽的尸体，原来如此，刚才凉拽自己也是为了警告自己吧。那凉现在……卫突然回想起什么，急忙低头去看臂弯里的凉，可凉的脸上已经无了生气，卫心头一紧：“凉！醒醒啊！凉！”
瞬叶拉开他，伏下身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，然后停下来，面带沉重地轻轻摇了摇头，卫的脑子里嗡地一声，顿时一片空白，怎么可能……怎么可能呢？凉刚才还好好的，还在笑，还说如果他死了怎么办，怎么会这么突然……
卫张了张嘴，却不知该说什么，他的思维早就停止了。是自己……是自己害了他！是自己叫他一起来，他才会……一股看不见的悔恨和说不清的情绪冲撞着胸膛，诅咒！他突然想到这个词，不禁脸色发白，暗暗握紧拳头，竭力想让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，远处传来了几个杂乱的脚步声，两个人影出现在瞬叶刚才站立的位置，瞬叶抬起头一瞥，脸色不由得阴沉下去，是凉的父母。
“完了，那些包扎伤口的药都在我的包里，而我的包落在村口了！”卫强忍着疼痛看着幽正神色焦急地找着什么，突然她惊呼一声，即使在这个时候，卫还不禁想笑，这个幽，什么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。
幽站起身来，可儿的魔法治愈术比幽好，这点她知道，很快地说：“我马上去村口拿，可儿你留在这儿，看看能不能先治疗”
“不行”卫低低地说：“一个人太危险了，那些魔兽说不定还会来攻击你，我没什么的”
“没关系，我会很快回来的，好歹我也有和它们对抗的魔法呀”
“可……”
“行了，你到底要不要自己的命啊？！”幽焦躁地说，卫叹了一口气，他坚持着：“好吧，可儿和你一起去”
“可是你一个人不是……”幽看了看外面：“那些家伙好像也走了嘛，怎么，看不起我的能……”
“不是看不起你的能力”卫打断她，他不得不歇一口再继续说：“我刚刚在这屋子设下了结界，所以它们只好潜伏在不远处，不敢贸然进攻，你一个人出去不是给它们投饵？”
“什么时候……” 幽惊讶地愣了愣，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设下结界的？她竟然都没察觉，卫浅浅地笑了笑：“所以我暂时不会有事的啦”
“好吧，那我们走了”幽看了看可儿，点点头，可儿站起身，和幽很快地消失在门外了，听到幽和可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，卫的脸色开始变的苍白，他一只手紧紧按住伤口，急促地喘气，额上泛起冰冷的汗粘住了发丝。
不自觉地想让她们离开，想让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，罪过……会被原谅吗？卫没来由地想到了这句话，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，慢慢地靠在墙上，浸泡在黑暗里的，有无声的痛苦，撕心的悲哀，和极力忘却的回忆。晦暗的情绪在空气里揉成一团，看不清了。
此时凉的父母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儿子，想必是在附近被响动吸引来了吧，瞬叶偏过头，一边把卫往自己这里拉了一点，他不想正视他们的眼睛，也不希望他们会对卫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举动。
凉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，虽然瞬叶已经对他使用过治疗术，但也只能保持他的呼吸，却不能让他从昏迷中醒过来，换句话说，和死了没什么两样。
回家的路变得很漫长，卫和瞬叶一路上一言不发，于到了家门口，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。瞬叶犹豫了一下，凑到卫耳边低声说：“你……先去影夜那边，妈这里我来解决”
卫抬起眼看他，灰色的眸子里满是忧伤和迷茫，随后他点点头，跑远了，瞬叶吐了一口气，推开家门。屋里很昏暗，他一进来就看到了那个人影，不由得愣了一愣：“妈”
“看看这个吧！”面前的母亲扔了一个信封在他脚下，话语中满是怒气，瞬叶打开一看，顿时如被雷击中了：“爸他……”
“他本来已经平安从战场上返回了，可据他身边的战友说，当时他看见战地上站着一个孤零零的小孩，而且那小孩的面容竟和卫一模一样！”瞬叶突然颤抖了一下，惊讶地抬起头。
“……于是他又折回去救那个小孩，他以为是卫，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没人会考虑那么多，就在这时敌军突然来袭……没来得及……”
“不是卫的错！”瞬叶突然说：“一定是……一定是有人冒充卫的样子，用魔法，想陷害卫……他……”
“不用你为他辩解！诅咒开始了，已经有两个人因为他而死了！如果再这样下去，每个人，我们也都会……”她深吸一口气，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：“这个孽种，必须除去！必须！”
瞬叶脸色发白，紧紧地咬着下嘴唇，手指握得生疼。母亲的话语不断在他脑海回荡，必——须——除去……吗？苍天啊，为什么非得用一个人的死才能换得另一个人的生呢？
“最近发生了什么事？”影夜边走边和瞬叶说话：“幽也是，卫也是，似乎总有专门针对魔法使的魔兽出现，绞乱他们的生活，那个草坡和黑森林，原本是不会有魔兽的”
“大概是敌人想从他们身边逐步毁坏现状，以除去未来可能构成的威胁吧……”瞬叶叹了口气，却感到身边的影夜突然停了下来，他抬头一看，也僵住了：“妈？”
影夜自动退一步，隐在阴影中默默看着他们，那名女子反而看向影夜问了一句话，影夜一呆，她和瞬叶担心地对视一眼，都不知道母亲要干嘛。
卫正躺在房间里。自从那天晚上以来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他一直昏迷着。瞬叶和母亲走了进去，母亲叹了口气：“被诅咒的人，会给周围人带来不幸，让他们死亡……同时也会缩短他们的寿命。所以凉出事后，他的身体才会发生状况，越来越差”
“那么……”瞬叶还没说完，只见母亲抬起左手臂，挽起袖子，用右手实指尖往手腕上一划，鲜血顿时涌了出来。瞬叶惊得跳起：“你干什么？！……”
“用我的血交换卫的血，把诅咒引过来”母亲没有理他，同样在卫的手腕上也划了一道，然后把两个伤口对接，一团绿色的光微微亮起。她缓缓说，不消几秒就收回手：“我只能除去他血液中的诅咒成分，却不能延长他的寿命……只能这样了”
她站起身，准备回去，瞬叶怔怔地看着与昨天判若两人的母亲，这样的她很陌生，让人感到一丝若隐若现的恐慌，她留下一句话：“放心，我不会让那诅咒害人了，永远不会”
接着便是母亲的葬礼，她为了阻止转移到她身上的那部分血液继续杀人的渴望，只能选择死这条路，卫失神地看着瞬叶，喃喃自语，似乎想从哥哥身上找到答案：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“她只是……对爱人的死和孩子的生……找不到平衡点罢了……”瞬叶的声音有点哽咽，幽在一旁看着他们，只是这么短短几天，竟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，物事人非，黑夜张开巨大的羽翼，紧紧笼罩着这几个孩子，等待他们的是生活带来的无尽的未知。
门外突然一声奇怪的响动，仿佛击碎了什么东西，接着是一堆嘈杂的声音，卫瞪眼看向外面。怎么可能？！他的结界虽然不是最强的魔法，但也算是高等防御术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一击就败？
“卫！”幽和可儿正好回来，一看见屋子前作势欲攻的一群魔兽，急忙赶过去。
正在这时，远远地传来一声悠扬的哨声，声音竟很清冽、好听，像是听到了命令，所有魔兽的行动都停了下来，一致往回望。
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个人影，看似很年轻，卫一眼就看到他的黑瞳，立刻怔住了，那眼睛似乎蕴藏着无尽压抑的力量，却黑得清澈，犹如水晶，他也盯着卫的眼睛，拿叶子的手从唇上缓缓放下，正是刚才他用这叶子吹出了那声清响，接着他一转身消失了，几乎在同时所有的魔兽也消失了。
三人带着僵硬的表情站在那里一分钟，然后幽突然抱头：“什么什么什么呀！卫，他到底是谁啊？！”
“不知道”卫疑惑地摇摇头：“不过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物”
“幽，卫，看这里”可儿突然叫他们，两人凑过去看：“刚才一直没发现，看这个”
“这是斯德莱特村的路牌？”幽探头一看，一股熟悉感把她震了一下，村子的地形复杂，小时侯她经常迷路，日子久了，这木制的指向标自然也熟悉得不能再熟了：“原来这就是从前的斯德莱特村？难怪现在一直找不到它！”
七年了……卫看着这里，七年的变化有多大？一个地方消亡，另一个地方又兴盛，住在这里的人换了一户又一户，那些埋在过去里的东西还有什么能纪念下来？
“卫……想起凉了吗？”幽看着他，卫舒了一口气，摇摇头，幽问：“如果现在能找得到凉的话，你会去见他吗？”
“也许不会……不，也许是不能啊”卫淡淡笑着，自顾自地看着旁边：“我想过了，我们…是回不到过去的，无论从前经历痛苦也好，快乐也好，都渡过了，快乐也就罢了，伤心的事，为什么还要重提呢？也许我们就应该各自走各自的路，你不介入我，我也不插手你……这样是最好的”
“这么久了，十几年来，我们经过了不知多少起伏变迁，就像一段长长的旅途，只不过这旅途不是以日，而是以年计算的，有的人花的时间长些，有的人却很短；有的人遇到的是甘露花园，有的人却是荆棘荒漠……而我们，已经走在这旅途上了，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终点，所以我们总是拼命地、想方设法地去活得更好，想留下什么美好可以纪念的……”幽和可儿静静地听着，阳光柔和地照入树林，浮云飘去后露出清澈的蓝天。